第四章楓葉荻花落（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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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蘇姑娘來的倒是準時。”
千層塔上的檐鈴被風吹起來，我記得這個地方，顧春第一次遇到花荻就是在這裏，第二次也是在這裏，第一次是七月，第二次是三月。
我倒沒想到顧春會想來這個地方，四周的竹林簌簌而響，石階盡頭的國寺偶爾傳出一兩聲鐘聲，聲音渾厚有力，震得整座山都嗡嗡作響。他是愛花荻的，否則在一個能完成人心願的地方，他不會挑中這個和花荻有關的地方。可惜的是，相對於愛花荻，他更愛自己。不過也正因這樣，他才會是現站在我面前的這個國君。
“姑娘來想做什麽？”顧春的聲音輕輕的，他負手立著，一聲青綠的衣裳出塵又文雅。但我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必然不平靜，我被他所騙，因為他現在於燕病重，郎斐中了蠱毒性命垂危，而後我從他的手裏逃脫了現在又送上門來，他現在心裏鐵定在翻雲覆雨的想著怎麽整我。
我皮笑肉不笑應道：“顧公子不是一直在等著我來麽。”
“說的不錯，上次讓你跑了，讓我還有點驚訝。”他平靜地說道，臉上帶著遺憾的笑。
“我看到的那些東西哪些是真哪些是假？”
“你不知道？”他輕輕一笑沒有再說話。
我的反應在我的預料之內，他負手而立仰頭看著石階神色落寞，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，其實這裏很好看，我在花子官給我看的冊子中看見過，香火盛的時候充滿了凡塵的煙火氣，到處都是來求福拜佛的人，賣香燭的測姻緣的，算卦的賣吃食的，熱鬧的像個世外桃源。但在香火淡的時候，四下裏清幽異常，有僧人會不時帶著鳥食餵養經常棲息在竹林裏的鳥，雲淡風輕的時候，山上就成了一個出塵的地方。
可是這樣的一個好地方，被顧春硬生生下令一把火燒光了，花子官說千層塔倒坍的時候已經是夜裏，轟隆一聲震得山都搖了一下，附近的人都立在門外仰頭看著聳立的千層塔轟然倒塌。
十二樓裏的這個國寺與凡塵中的一模一樣，立在山腳下清風拂過，我甚至還能聽到山上僧人的誦經聲。
“在想花荻？還是想千層塔？”我詢問道。
他雖然可恨，但他卻是一個好的國君，愛他的人，願意以一身血肉為他擴大疆域，恨他的人，寧死也要對著他的鑾駕高聲咒罵。他這個人雖然一直心狠手辣，但一副好皮囊輕易地就能消磨掉他的壞，我跟他雖然相處的時間不久，但是卻能打心裏替他有點難過。他其實將雁國治理的很好，是一個好君王。
我看著他低聲道：“你為了花荻，千辛萬苦幫她拿到王位，為了江山，又殺了花荻。我也不知道你來十二樓到底是圖什麽？如果你不說沒人會知道的。”
顧春回頭看了我一眼，淡淡道：“我來十二樓找一個東西，找到了我就走。”
“什麽東西，我幫你找。”我忙道，好容易他松懈了，我得抓住機會才行。
顧春笑笑一眼看穿了我的小心思，他唇角一揚戲謔道：“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你，謎底揭曉太早就沒意思了。”
“那我今天來這兒有什麽用嗎？”我怒道，又是白折騰了一天。
顧春看著我，輕輕一笑隨口道：“我可以幫他解毒。”他看著我的眼神很篤定，我確信他是經過考慮的，這說不好又是一個局。顧春這一招請君入甕玩了太多回了，可惜每一次我都會中招。
“又要我死？”我冷笑一聲沒好氣道：“我真不知道我活著哪裏礙到你了，你非要我死了才甘心！”
顧春雙手一攤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我知道你喜歡花荻，她為了躲你而選擇死。”我看著他目光灼灼道。
“然後呢？”顧春漫不經心道。他擡頭掃了我一眼，眼底全是嘲笑和戲謔。也是，他這樣的人，誰的真心當過一回事，我看著他嘆口氣：“花荻是喜歡你的。”
“那又怎麽樣呢？”
“你不想再看看她？”我摸摸自己放著菱花鏡的袖子，拿捏著談判的口氣道：“你要是想見花荻，我可以滿足你，但是你必須救郎斐。”
“我不想見花荻。”他側頭看著我聲音很平淡，我一時猜不準他的具體意思是什麽。顧春掃我一眼放低了視線，他想了一想，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思索。
我不假思索道：“可你的心願明明就是花荻，我都看見了。”
顧春笑起來漫不經心道：“我的心願是花荻不假。”
“那我讓你看見她你為什麽還不要？”
“這些我沒有必要告訴你。”
“……”我有些無語：“那你來這裏到底要幹嘛？”
“不告訴你。”他輕輕一笑。我一時有點呆住，像顧春這樣的人，居然也會開玩笑，還真是奇聞！
“你不告訴我，我也就幫不了你。”
“你能幫我的，你死了就好。”
“……”我沒好氣瞥顧春一眼，這人是腦子有問題嗎？
“我知道你不會死。”顧春嘆口氣：“就這樣一直在十二樓裏好像也不錯。”
“我才不要。”我脫口而出：“我可是要回去的！”
顧春笑笑沒再說話，這一次其實也沒什麽收獲。我跟花子官鳴金收兵回去的時候，季雪瑤說於燕讓我回去的時候去看下她，我一時著急衣服也沒換就去了。
我進去的時候屋子裏的光線有點暗，於燕還躺在床上，我輕手輕腳走過去，才坐下，就見她動了一下，我以為她睡著了呢。
於燕看著我輕聲道：“你見到顧春了？”
我胡亂的點點頭，壓下心裏的怒氣，沒好氣道：“我跟他去了千層塔，有一搭沒一搭說了一堆，沒一個有用的。”
“千層塔啊。”於燕低聲道，她神色有點恍惚，看起來不大對勁，我趕緊扶著她讓她先躺下，她的臉色越發不好了，剛來十二樓的時候好歹面色還是紅潤的，在這十二樓裏越待越整個人看起來沒精神了。
“嗯。”我點點頭，手裏端著藥一時也不知道該給於燕餵還是不餵，我到十二樓眼看就要到第三十九天了，我簡直心亂如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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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層塔上的檐鈴被風吹起來，我記得這個地方，顧春第一次遇到花荻就是在這裏，第二次也是在這裏，第一次是七月，第二次是三月。
我倒沒想到顧春會想來這個地方，四周的竹林簌簌而響，石階盡頭的國寺偶爾傳出一兩聲鐘聲，聲音渾厚有力，震得整座山都嗡嗡作響。他是愛花荻的，否則在一個能完成人心願的地方，他不會挑中這個和花荻有關的地方。可惜的是，相對於愛花荻，他更愛自己。不過也正因這樣，他才會是現站在我面前的這個國君。
“姑娘來想做什麽？”顧春的聲音輕輕的，他負手立著，一聲青綠的衣裳出塵又文雅。但我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必然不平靜，我被他所騙，因為他現在於燕病重，郎斐中了蠱毒性命垂危，而後我從他的手裏逃脫了現在又送上門來，他現在心裏鐵定在翻雲覆雨的想著怎麽整我。
我皮笑肉不笑應道：“顧公子不是一直在等著我來麽。”
“說的不錯，上次讓你跑了，讓我還有點驚訝。”他平靜地說道，臉上帶著遺憾的笑。
“我看到的那些東西哪些是真哪些是假？”
“你不知道？”他輕輕一笑沒有再說話。
我的反應在我的預料之內，他負手而立仰頭看著石階神色落寞，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，其實這裏很好看，我在花子官給我看的冊子中看見過，香火盛的時候充滿了凡塵的煙火氣，到處都是來求福拜佛的人，賣香燭的測姻緣的，算卦的賣吃食的，熱鬧的像個世外桃源。但在香火淡的時候，四下裏清幽異常，有僧人會不時帶著鳥食餵養經常棲息在竹林裏的鳥，雲淡風輕的時候，山上就成了一個出塵的地方。
可是這樣的一個好地方，被顧春硬生生下令一把火燒光了，花子官說千層塔倒坍的時候已經是夜裏，轟隆一聲震得山都搖了一下，附近的人都立在門外仰頭看著聳立的千層塔轟然倒塌。
十二樓裏的這個國寺與凡塵中的一模一樣，立在山腳下清風拂過，我甚至還能聽到山上僧人的誦經聲。
“在想花荻？還是想千層塔？”我詢問道。
他雖然可恨，但他卻是一個好的國君，愛他的人，願意以一身血肉為他擴大疆域，恨他的人，寧死也要對著他的鑾駕高聲咒罵。他這個人雖然一直心狠手辣，但一副好皮囊輕易地就能消磨掉他的壞，我跟他雖然相處的時間不久，但是卻能打心裏替他有點難過。他其實將雁國治理的很好，是一個好君王。
我看著他低聲道：“你為了花荻，千辛萬苦幫她拿到王位，為了江山，又殺了花荻。我也不知道你來十二樓到底是圖什麽？如果你不說沒人會知道的。”
顧春回頭看了我一眼，淡淡道：“我來十二樓找一個東西，找到了我就走。”
“什麽東西，我幫你找。”我忙道，好容易他松懈了，我得抓住機會才行。
顧春笑笑一眼看穿了我的小心思，他唇角一揚戲謔道：“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你，謎底揭曉太早就沒意思了。”
“那我今天來這兒有什麽用嗎？”我怒道，又是白折騰了一天。
顧春看著我，輕輕一笑隨口道：“我可以幫他解毒。”他看著我的眼神很篤定，我確信他是經過考慮的，這說不好又是一個局。顧春這一招請君入甕玩了太多回了，可惜每一次我都會中招。
“又要我死？”我冷笑一聲沒好氣道：“我真不知道我活著哪裏礙到你了，你非要我死了才甘心！”
顧春雙手一攤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我知道你喜歡花荻，她為了躲你而選擇死。”我看著他目光灼灼道。
“然後呢？”顧春漫不經心道。他擡頭掃了我一眼，眼底全是嘲笑和戲謔。也是，他這樣的人，誰的真心當過一回事，我看著他嘆口氣：“花荻是喜歡你的。”
“那又怎麽樣呢？”
“你不想再看看她？”我摸摸自己放著菱花鏡的袖子，拿捏著談判的口氣道：“你要是想見花荻，我可以滿足你，但是你必須救郎斐。”
“我不想見花荻。”他側頭看著我聲音很平淡，我一時猜不準他的具體意思是什麽。顧春掃我一眼放低了視線，他想了一想，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思索。
我不假思索道：“可你的心願明明就是花荻，我都看見了。”
顧春笑起來漫不經心道：“我的心願是花荻不假。”
“那我讓你看見她你為什麽還不要？”
“這些我沒有必要告訴你。”
“……”我有些無語：“那你來這裏到底要幹嘛？”
“不告訴你。”他輕輕一笑。我一時有點呆住，像顧春這樣的人，居然也會開玩笑，還真是奇聞！
“你不告訴我，我也就幫不了你。”
“你能幫我的，你死了就好。”
“……”我沒好氣瞥顧春一眼，這人是腦子有問題嗎？
“我知道你不會死。”顧春嘆口氣：“就這樣一直在十二樓裏好像也不錯。”
“我才不要。”我脫口而出：“我可是要回去的！”
顧春笑笑沒再說話，這一次其實也沒什麽收獲。我跟花子官鳴金收兵回去的時候，季雪瑤說於燕讓我回去的時候去看下她，我一時著急衣服也沒換就去了。
我進去的時候屋子裏的光線有點暗，於燕還躺在床上，我輕手輕腳走過去，才坐下，就見她動了一下，我以為她睡著了呢。
於燕看著我輕聲道：“你見到顧春了？”
我胡亂的點點頭，壓下心裏的怒氣，沒好氣道：“我跟他去了千層塔，有一搭沒一搭說了一堆，沒一個有用的。”
“千層塔啊。”於燕低聲道，她神色有點恍惚，看起來不大對勁，我趕緊扶著她讓她先躺下，她的臉色越發不好了，剛來十二樓的時候好歹面色還是紅潤的，在這十二樓裏越待越整個人看起來沒精神了。
“嗯。”我點點頭，手裏端著藥一時也不知道該給於燕餵還是不餵，我到十二樓眼看就要到第三十九天了，我簡直心亂如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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